卷口XD

杂食快乐

《天使在美国》看·剧·本(第一部)

Lila:

我居然现在才看到....


Spasskoye-Lutovinovo:



孤陋寡闻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戏是在那部著名的National Theatre: 50 Years on Stage里,短短几分钟的片段不仅让我记住了Andrew Scott,也让我对这部神秘的Angels in America念念不忘。后知后觉有一部不在舞台胜似戏剧的迷你剧存在,感谢导演的忠实,魔幻了现实。念念不忘,必成魔障。再高的还原度也不如庐山真面目,现实的魔幻,药不能停。


第一部 千禧年近了


卷首引用了美国诗人斯坦利·库尼茨(Stanley Kunitz)的《树的试验》(The Testing-Tree,1971)中的一句:
In a murderous time
the heart breaks and breaks
and lives by breaking.


第一幕 坏消息
(1985.10-11)


第一场


人物
伊西多·切梅尔维茨拉比(Rabbi Isidor Chemelwitz):犹太正教教士,东欧口音,由扮演汉娜·波特·皮特(Hannah Porter Pitt)的演员饰。
路易斯·艾伦森(Louis Ironson):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的文字处理员,昵称路(Lou)。
普莱尔·华尔特(Prior Walter):路易斯的男友,靠着一小笔信托基金勉强维生,偶尔也帮俱乐部做设计或外烩,赚取外快,生活并不宽裕,但极有格调。


舞台提示
10月的最后几天。切梅尔维茨拉比独自站在舞台上,身旁有一个小棺材。那是一个粗糙的松木棺,头尾各有一个木栓,将棺盖固定。棺盖上罩着一块绣有犹太教标志大卫星(Star of David)的祈祷用方巾,前头则燃着一支犹太教悼念仪式上用的长明灯(yahrzeit candle)。



镜头从葬礼开始,梅丽尔·“OMG”·斯特里普(Meryl Streep)反串饰演的老拉比颤颤巍巍地说出了全剧第一段也是很长一段台词,温和、坚定又不失幽默,配上早期犹太移民漂洋过海的黑白纪录片儿片段,使这段诗意含蓄的骄傲兼吐槽更易于理解:
...She was not a person but a whole kind of person, the ones who crossed the ocean, who brought with us to America the villages of Russia and Lithuania-and how we struggled, and how we fought, for the family, for the Jewish home, so that you would not grow up here, in this strange place, in the melting pot where nothing melted. Descendants of this immigrant woman, you do not grow up in America, you and your children and their children with the goyische names. You do not live in America. No such place exists. Your clay is the clay of some Litvak shtetl, your air the air of the steppes-because she carried the old world on her back across the ocean, in a boat, and she put it down on Grand Concourse Avenue, or in Flatbush, and she worked that earth into your bones, and you pass it to your children, this ancient, ancient culture and home.
You can never make that crossing that she made, for such Great Voyages in this world do not any more exist. But every day of your lives the miles that voyage between that place and this one you cross. Every day. You understand me? In you that journey is.



镜头随着老拉比的悼词扫过出席葬礼的人,被点到名字,或被触到G点,有凝重,没有悲伤,有怀念,更有笑颜。最后,聚焦在与其他人拉开一定距离,独自成双的两个人身上。你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有爱。



第二场


人物
罗伊·科恩(Roy M. Cohn):成功的纽约律师,私底下也是一名权力掮客。
约瑟夫·波特·皮特(Joseph Porter Pitt):第二巡回上诉法院法官西奥多·威尔逊(Theodore Wilson)的书记长,昵称乔(Joe)。


舞台提示
当日。罗伊和乔在在罗伊的办公室里。罗伊坐在一个豪华的大书桌前,书桌上别无他物,只有一套非常复杂的多功能电话机,上面一排排的按钮不断闪动,发出哔哔的响声,吵杂的音乐声和罗伊的谈话声交织成一片。乔就坐在那儿等。罗伊办事时精力充沛,急躁过人,情绪非常奔放:他有时比手画脚,有时高声吼叫,时而甜言蜜语,时而喃喃低语,把弄电话机、话筒和按钮的技巧几乎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阿尔·帕西诺(Al Pacino)饰演角色的人物原型罗伊·马库斯·科恩(Roy Marcus Cohn),是20世纪50年代美国政坛盛行一时的极右派麦卡锡主义的一名遗老。他在剧中的所作所为,比如在罗森堡夫妇间谍案的审判中非法和考夫曼法官所举行的会议,都有史可查。



罗伊一出场就开启叨B叨模式,帕特里克·威尔逊(Patrick Wilson)饰演的乔则正襟危坐,略显局促,欲言又止。这样的场面,几乎就是罗伊和乔会面的标准模式,哪怕未来前者躺在病床上虚弱不堪,后者依然摆脱不掉这份无形的压力。也难怪,透过没什么连贯性的台词,不容分说的强势气息已经从罗伊身上散发出来,在他手里,玩弄权势、关系如同虐待电话键一样轻而易举。然而乔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和这样的人走得太近是危险的,所以这个摩门教徒还在坚持自己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原则要求罗伊不要张口闭口f*ck上帝。


像是冥冥之中戳到乔的痛楚,罗伊提到一出音乐剧《一笼傻鸟》(La Cage aux Folles,1983),并以百老汇历史最佳之名向乔力荐。这是一部同性恋题材的欢脱喜剧,乔怕是不明就里,但罗伊对待同志问题的态度在此已经埋下伏笔。在他眼里,戏中因善意、宽容而最终和解的假凤虚凰们,大概真的就是一笼傻鸟吧?只是眼下他还不知道,面前的乔内心有多大的困扰纠结,日益作茧自缚。



本场插入了剧本中没有的一段:奶奶的葬礼后,本·申克曼(Ben Shenkman)饰演的路易斯在教堂外告诉家人他会自己坐公交车去墓地,说完便和爱人一起走了。自始至终,贾斯汀·柯克(Justin Kirk)饰演的普莱尔没有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站在路口抽着烟等待,当二人走过转角,他微微回头确定路易斯的家人不会看到,才将右手轻轻搭在了爱人的肩头。至此,同志爱人的两番出场,几乎都没有开口,仅靠表情和肢体语言,便默契与爱意毕现。



第三场


人物
哈珀·阿玛蒂·皮特(Harper Amaty Pitt):乔的妻子,患有广场恐惧症,对“安定”轻微上瘾。
谎先生(Mr. Lies):出现在哈珀幻觉中的朋友,他是个旅游代理人,但穿着和谈吐像个爵士音乐家。他的上衣翻领上总是别着一个徽章,上刻着“IOTA”(The International Order of Travel Agents,旅游代理国际预订)。由扮演伯利兹(Belize)的演员饰。
乔。


舞台提示
当天稍晚。哈珀独自一人在家。她面对着观众,一如往常地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自言自语。


舌头上两粒蓝色的药片儿,蓬头垢面,毛手毛脚,一时难以将玛丽-露易丝·帕克(Mary-Louise Parker)的形象与笔管条直、衣冠楚楚的乔的妻子画等号,鲜明的反差也暗示了二人婚姻关系的背离。剧本中哈珀的第一段台词被省略了真是可惜,这段应是她从收音机里获得的信息乍听之下似是呓语,却道破了对新纪元降临前弥散的末世癌的预言:
...the fussy vegetable preference for visible light, its rejection of darker rays and emanations. Danger from without. It's a kind of gift, from God, the crowning touch to the creation of the world: guardian angels, hands linked, make a spherical net, a blue-green nesting orb, a shell of safety for life itself. But everywhere, things are collapsing, lies surfacing, systems of defense giving way.... This is why, Joe, this is why I shouldn't be left alone.



人世的症状,哈珀并不关心,她的癌,始终是对被乔放逐的恐惧。这对没有爱的夫妻,结合是因为乔试图借挽救一个女神经来掰直自己,但是一个不能面对和承认自己性向的人编织的防护网怎么靠得住?所以二人迷失在没有光合作用的漆黑旷野,为了呼吸,哈珀更深地躲进她的幻想世界;乔则蜷缩在两侧各有一扇门的柜子里,门是虚掩着的,但他不知道。



第四场


人物
路易斯。
普莱尔。


舞台提示
当天。路易斯和普莱尔穿着精心缝制的丧服,坐在停尸间外的椅子上交谈。莎拉·艾伦森(Sarah Ironson)的葬礼刚结束,路易斯正准备要前往墓地。



本场就是AS在NT 50周年庆典上演出的片段,剧中将场景搬到了公交车站附近的长椅上。现在回过头去对比着看,才发现两个版本的气质差异还蛮大的,舞台片段更intense,AS像是一只受伤的刺猬;迷你剧则偏soft,普莱尔更像是一头……母鹿。此前的出场片刻,普莱尔总是一脸笑意地望着路易斯,如沐阳光。而在这场注定拉开了悲剧序幕的对话里,“太阳”自我、懦弱、矛盾的性格在现实的重击下全面地露出端倪,同志爱人关系的走向昭然若揭。




镜头中秋日的绚烂与死亡的阴影强烈对比,路易斯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承诺去去就来,但普莱尔已经预感到,过去将被埋葬,永远不会回来了。
-Then I'll come home.
-Le chat, elle ne reviendra jamais, jamais... (The cat, she will never, never return...)
至此,对被抛弃的恐惧成为比艾滋病更令普莱尔胆寒的癌,为他与同命相连的哈珀在幻觉中相遇埋下了伏笔。



第五场


人物
哈珀。
乔。
路易斯。
切梅尔维茨拉比。


舞台提示
当日稍晚。舞台分为两景:乔和哈珀在家;路易斯和切梅尔维茨拉比在墓地,小棺材放在一旁。


本剧设定的背景是80年代的纽约,气数将尽的罗伊的存在犹如一个似曾相识的阴影,提醒着里根政府的保守主义复辟。身为摩门教徒和共和党员的乔无疑是“传统”和“保守”的完美新代言,自然成了阴影意欲附着的傀儡。当他在妻子面前鼓吹里根重塑了美国时,哈珀的呓语再次一针见血:“But it still seems that way. More now than before.”


路易斯带着预支的负罪感向老拉忏悔,得到的却是无情的神回复:“Catholics believe in forgiveness. Jews believe in Guilt.”现在想想,越往后越觉得路易斯像一个爱强词夺理的孩子,任性又脆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不是他,扑在病人怀里哭着求安慰的却是他;饱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的不是他,大呼小叫再也受不了了的却是他;不能共患难遗弃爱人另觅新欢的是他,用欲望自醉用暴力自罚是为旧情难忘的也是他……一个负心的孩子,比毒蛇的牙齿还要使人痛入骨髓,致人癌症。


无论是犹太人、同性恋的身份,还是左派自由主义的观点,路易斯看起来都是那个与作者本人较为接近的角色。所幸的是,剧中这个犹太教“叛逆”以自由、进步为名的自私、逃避,也是作者揶揄、反思的对象:
Americans pay high prices for maintaining the myth of the Individual: We have no system of universal health care, we don't educate our children, we can't pass sane gun control laws, we elect presidents like Reagan, we hate and fear inevitable processes like aging and death.... Anyone interested in exploring alternatives to Individualism and the political economy it serves, Capitalism, has to be willing to ask hard questions about the ego, both as abstraction and as exemplified in oneself.(见剧本后记With a Little Help from My Friends)


本场彩蛋:在墓地外等车的四位拉比,坐在梅姨右手的就是本剧作者托尼·库什纳(Tony Kushner),在他右手的则是童书作家、插画家莫里斯·桑达克(Maurice Sendak)。 



第六场


人物
路易斯。
乔。


舞台提示
11月的第一个星期。布鲁克林联邦上诉法院办公室的男厕所内,路易斯在洗手台前哭泣,乔入场。


本场是路易斯和乔的邂逅,准确地说是路易斯对乔的各种调戏——你男朋友病得快死了,你就开始找备胎调情了喂!不过纯良纠结男这场真是颜值爆表啊,瞬间反应的各种小表情也呆萌呆萌的,最后那撇羞涩的微笑,开自心底被路易斯种下的启蒙之花。



第七场


人物
普莱尔。
哈珀。
声音(The voice):天使的声音。


舞台提示
一周后。两个梦境混合在一起。普莱尔在梦中,坐在一张豪华的梳妆台前上粉底;哈珀则在服药后产生幻觉。她偶尔会如此。这次,似乎是普莱尔出现在哈珀的幻觉中,但又像是哈珀出现在普莱尔的梦境中。


两片儿,倒回去一片儿,又拿出来,放进嘴里,再掰半片儿;两粒,一把,又一把,就着药水吞下去。哈珀心满意足地窝进沙发,眼皮渐渐发沉;普莱尔平躺在沙发上,手里的《谷克多传记》(Cocteau: A Biography)慢慢滑落胸口——梦境的布景就是在模仿法国诗人让·谷克多(Jean Cocteau)导演的电影《美女与野兽》(Beauty and the Beast,1946)。两个药罐子的梦幻相遇在剧中就是这样开场的,华丽,荒诞,伤感,自尊,初看时第一次流下眼泪就在这里。
-My heart is pumping polluted blood. I feel dirty.
-Deep inside you, there's a part of you, the most inner part, entirely free of disease.





普莱尔在梦中异装cos的是电影/音乐剧《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ard,1950)的女主人公诺尔玛·德斯蒙德(Norma Desmond),一个沉溺于昔日风光岁月的过气演员。这无疑是普莱尔患病后悲惨心境的写照,似乎也预示着不祥的结局——不,天使递下来一支羽毛笔,握住它,你有改写命运的权利。




第八场


人物
哈珀。
乔。
路易斯。
普莱尔。


舞台提示
当晚,舞台上分成左右两景。哈珀和乔在家里,普莱尔和路易斯在床上。


-Are you a homo?
-NO. I'm not.
哈珀从厨房追到卧室,又追到玄关堵住大门,终于听到一个这房间里没人相信的回答。每当触及问题的实质,乔就变脸般抹去谦谦君子的伪装,露出自卫的獠牙,却越发显出他的恐惧:
All I will say is that I am a very good man who has worked very hard to become good and you want to destroy that. You want to destroy me, but I am not going to let you do that.



-Tell me some more about justice.
-You are not about to die.
抚摸,亲吻,普莱尔像温柔的母亲安慰着被吓坏的孩子。路易斯充耳不闻地大谈正义的哲学,仿佛没有任何“癌”挡在他们中间,这就是他所谓的handling:
-You love me. What if I walked out on this? Would you hate me forever?
-...it seems to me that it lets you off scot-free. No judgment, no guilt or responsibility. For anyone. It was an editorial "you."(本场在迷你剧中被省略的台词之一)



两个谎言。而隐藏在谎言背后的,就是真相。


第九场


人物
亨利(Henry):罗伊的医生,由扮演汉娜的演员饰。
罗伊。


舞台提示
11月的第三个礼拜。罗伊和他的医生亨利,在亨利的办公室里。



很遗憾,剧中没有让万能的梅姨分身亨利,饰演医生的是詹姆斯·克伦威尔(James Cromwell)。本场,罗伊发表了他臭名昭著的“直男癌宣言”:
I have sex with men. But unlike nearly every other man of whom this is true, I bring the guy I'm screwing to the White House and President Reagan smiles at us and shakes his hand. Because what I am is defined entirely by who I am. Roy Cohn is not a homosexual. Roy Cohn is a heterosexual man, Henry, who fucks around with guys.... AIDS is what homosexuals have. I have liver cancer.


历史上真实的罗伊·科恩也是一个深柜,同样也是死于艾滋病,只不过是在1986年8月,而非剧中的2月。有趣儿的是,罗伊还在作者的另一个剧本《G.大卫·沙因在地狱》(G. David Schine in Hell)中出现过,并与他传说中的基友沙因在地狱中。



第一幕最后,医生提到当时的一种抗艾新药,也就是大名鼎鼎的AZT,但必须向位于马里兰州贝塞斯达(Bethesda)的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提出申请,再排上两年的队才可能拿到。在所有坏消息里,这算得上一个希望;在所有希望里,这相当于绝望。但是在圣经里,耶路撒冷城中有一个毕士大池(Pool of Bethesda),池水被天使搅动后,可以治愈第一个下水之人的一切疾病……



第二幕 人为环境
(1985.12-1986.1)


第一场


人物
普莱尔。
路易斯。


舞台提示
12月第三个星期的一个晚上,普莱尔独自倒在他卧房的地上,他的病情更严重了。


Enough.



第二场


人物
哈珀。
乔。


舞台提示
当晚。哈珀独自坐在家里,室内没有开灯,观众几乎看不见她。乔入场,但没有开灯。


这是皮特夫妇难得的温情时刻,可是尽管言语动听,眼泪真诚,是发自内心地试图交流或化解,秘密依旧被厚厚的外壳包裹在无法触及的地方,放不下,打不开。《雅各与天使摔跤》(Jacob Wrestling with the Angel)是乔打不赢的噩梦。雅各的名字意为“抓住”,在与天使搏斗后,他被神赐名以色列,意即“与神搏斗”,而他的后代就是以色列人。名字的改变,意味着从物质中获得了解放,进入了灵性的境界;乔笃定人不胜天,因而不能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改变”。他的最大努力就是从盐湖城逃到纽约,以为可以摆脱过去的阴影,治愈“癌症”,洗刷“罪恶”,其实从来就没有走出过那片沙漠。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祈祷上帝“to crush me, break me up into little pieces and start all over again”。


镜头推进特写的那幅《雅各与天使摔跤》,是法国画家亚历山大·路易·勒卢瓦尔(Alexander Louis Leloir)的版本。这般神迹,日后会在普莱尔身上再现,并且——也是最重要的——取得胜利。这是普莱尔(们)与乔(们)的根本区别,也是令路易斯最终重新做出选择的原因。



第三场


人物
艾米莉(Emily):护士,由扮演天使的演员饰。
路易斯。


舞台提示
第二天凌晨1点。医院。路易斯和护士艾米莉坐在普莱尔的病房外。


出现在镜头里的是病房内的场景,昏睡的普莱尔,忙前忙后的护士,叨B叨的路易斯。当镜头随着按捺不住的不告而别推到走廊上,我肯定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第四场


人物
乔。
罗伊。
公园里的男人(The man in the park):由扮演普莱尔的演员饰。
路易斯。


舞台提示
一小时后。舞台上分为两景:乔和罗伊在一家高级的(异性恋)酒吧里;路易斯和一陌生男子在中央公园里一条隐秘的小径上。乔和罗伊坐在灯光明亮的吧台前,乔面前有一盘食物,但他并没有动口,罗伊偶尔伸手过来叉一小块乔的食物去吃。罗伊酒喝得很凶,乔则一滴也没沾。路易斯和陌生男子彼此互换眼色,时而表现兴趣,时而故作冷淡。


约瑟夫·雷蒙德·麦卡锡(Joseph Raymond McCarthy),律师、参议员,五十年代初anti-G白色恐怖的制造者;约翰·埃德加·胡佛(J. Edgar Hoover),律师、犯罪学家,曾任FBI局长,仇视左派;沃尔特·温切尔(Walter Winchell),记者、剧评家、电台主持人,麦卡锡的支持者。这三位“父亲”,是罗伊怀念的风云时代。现在,他想在蜡烛燃尽前烧上最后一炷香——可是,没有一位称职的父亲会告诉孩子爱和责任是trap。哦乔,你那雕塑般凝结的崇拜和怀疑,好看得令我作呕。



与此同时,酒吧窗外的公园里,路易斯和陌生男子上演着短暂且并不成功的SM——不用担心他遇到大灰狼,他甚至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感染,会不会被侵害。他惧怕的是笼罩在无常生命周围的那些黑色气旋,它们会trap他的自由,阻碍他的进化。


第五场


人物
普莱尔。
伯利兹(Belize):普莱尔的前任男友,曾是夜总会的扮装皇后(drag queen),现在则是专业护士(registered nurse)。他本名叫做诺曼·阿里亚加(Norman Arriaga),伯利兹是作秀(drag show)时用的花名(drag name),后来变成他的绰号。
声音。


舞台提示
三天后,医院。普莱尔和伯利兹在普莱尔的病房里。普莱尔病况很严重,但略有好转。伯利兹刚到。



-Miss Thing.(八九十年代流行的对有魅力的同志的戏谑称呼)
-Ma cherie bichette. (My dear little doe.)
-Stella.
-Stella for star.
在《欲望号街车》(A Streetcar Named Desire)式的对白中,白兰奇和斯蒂拉姐妹重逢——剧本中我最喜欢的角色终于登场了。扮演伯利兹的杰弗里·赖特(Jeffrey Wright)在1993年还参演过舞台剧版《天使在美国》,演的自然也是伯利兹。此外,路易斯的扮演者申克曼曾在1993年的非正式舞台演出中饰演罗伊,目前还未出场的摩门教母亲(The Mormon Mother)的扮演者罗宾·薇格特(Robin Weigert)在2010年的舞台剧中演过(美国)天使。




如果说艾玛·汤普森(Emma Thompson)扮演的天使代表的是保守、阻力,那么,赖特的“白衣天使”无论从职业到人格,都代表着守护、助力。他在普莱尔、路易斯和罗伊此后的命运中起到了不同然而重要的作用。他不是无限宽容的滥好人,相反,补刀的功力可是一流的,但是这个黑人、同志、异装癖身上自有一股安之若素,十分地洒脱。


王尔德说,“被永远活动着的生命幻象所欺骗的人们,都是在监狱外的”,“只有不动的我们,才能‘看’和‘知’”。我以为在一定意义上,疾病也是一场牢狱,“把人变成石头”,也使人有机会“恰如其分地观照人和物”。现身吧,let the Work begins。



第六场


人物
马丁·赫勒(Martin Heller):里根政府司法部的公关人员,由扮演哈珀的演员饰。
乔。
罗伊。


舞台提示
1月的第二个礼拜。马丁、罗伊和乔在曼哈顿一间格调很高的餐厅里。


身体和事业的双重受创,使罗伊没有耐心再和乔玩儿过家家。魔鬼的诡辩,凶相毕露,却不堪一击:
How do you think a handful of Bolsheviks turned St. Petersburg into Leningrad in one afternoon? Comrades. Who do for each other. Marx and Engels. Lenin and Trotsky. Josef Stalin and 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
...Their little rules. Because I know no rules. Because I don't see the Law as a dead and arbitrary collection of antiquated dictums, thou shall, thou shalt not, because, because I know the Law's a pliable, breathing, sweating…organ...
Without the light of the sun, Joe, these cases, and the fancy lawyers who represent them, will wither and die. A well-placed friend, someone in the Justice Department, say, can turn off the sun. Cast a deep shadow on my behalf. Make them shiver in the cold. If they overstep. They would fear that.
——任他天花乱坠,唾沫横飞,软硬兼施,乔自风情不解,冥顽不灵,岿然不动。



第七场


人物
路易斯。
乔。


舞台提示
当天下午,在布鲁克林司法厅外的花岗岩石阶上。天气晴朗但寒冷。有一台餐车在那里贩卖热狗。路易斯穿着一件寒酸的外套坐在阶梯上,若有所思地啃着一条热狗。乔手拿着三条热狗和一罐可乐入场。


两个在很多时候让我觉得是有性格缺陷的人,在另一些时候,如处子般纯洁,难过、苦恼得那么无辜,令人心痛。路易斯因为思念和愧疚,吃不下睡不着;乔在内心和外界的多重压力下,大礼拜天跑去上班。不能自已的慌乱、迷惘中,两个大男人真的变成了孩子。不熟知彼此过去而产生的安全感模糊了观念的对立,伪装成吸引力,将两颗心试探、扰乱:
-...Nowadays. No connections. No responsibilities. All of us...falling through the cracks that separate what we owe to ourselves and...and what we owe to love.(在迷你剧中被省略)
-You just.... Whatever you feel like saying or doing, you don't care, you just...do it.
-DO what?
-It. Whatever. Whatever it is you want to do.
-Are you trying to tell me something?


(舞台提示:沉默了一下,两人带着性暗示的眼神,彼此对望了一会儿。乔转过头去。)
-NO, I'm just observing that you...
-Impulsive.
-Yes, I mean it must be scary, you...
-Land of the free. Home of the brave. Call me irresponsible.
-It's kind of terrifying.
-Yeah, well, freedom is. Heartless, too.
-Oh you're not heartless.
-You don't know.



自由国土,勇士的家乡,伟大和可怕的故事俯拾皆是,Song of Myself的后代,因为年轻而敢于不计后果。这诱惑令乔惊慌——没有了正义的约束(与罗伊沆瀣一气?)、爱的套牢(做欲望的奴仆?),完全的自由会是他的灭顶之灾:
...what a thing it would be...if overnight everything you owe anything to, justice, or love, had really gone away. Free. It would be...heartless terror. Yes. Terrible, and... Very great. To shed your skin, every old skin, one by one and then walk away, unencumbered, into the morning.


路易斯挤对里根家族那句“Well darling he never sucked my cock but...”是在模仿美国女演员塔卢拉·班克赫德(Tallulah Bankhead)对好事者向她打听她的一位好友是否同性恋的回答。本场结束前路易斯还有一段自嘲被省略了,刚才他对里根的讽刺,全部反射回自己身上,其实他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才受着良心的谴责:
Maybe the court won't convene. Ever again. Maybe we are free. To do whatever. Children of the new morning, criminal minds. Selfish and greedy and loveless and blind. Reagan's children. You're scared. So am I. Everybody is in the land of the free. God help us all.


第八场


人物
乔。
汉娜·波特·皮特(Hannah Porter Pitt):乔的母亲,目前住在盐湖城,靠亡夫的陆军退伍金度日。


舞台提示
当天深夜。乔在电话亭打电话给盐湖城的母亲。


上一场,乔说他can't be this anymore,他need a change。起先,我以为这不过是又一次纠结,但是当他深更半夜站在纽约“那个”中央公园的电话亭旁给远在家乡的母亲打电话——come out, literally。



电话那头的梅姨,强作镇定地念着儿子喝酒的罪过,真是一点儿也不令人意外的乔的母亲的反应。此时,不仅是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一个传统的摩门教徒母亲,有着比她的儿子大得多的心。


第九场


人物
哈珀。
乔。
普莱尔。
路易斯。
谎先生。


舞台提示
第二天清晨。舞台上分为两景:哈珀和乔在家中;路易斯和普莱尔在普莱尔的病房中。乔和路易斯刚刚入场。这一场语速要快,气氛非常火爆,台词重叠没有关系。对话过程可能有些混乱,但结尾必须有条不紊。


镜头在两厢间不断切换,温度持续飙升,高潮迭起,非常精彩。可想而知呈现在舞台上,此起彼伏,交相辉映,会有多悲壮。


I'm leaving. I already have.
I need some privacy.
I won't be judged by you. This isn't a crime, just-the inevitable consequence of people who run out of-whose limitations...
YOU can love someone and fail them. You can love someone and not be able to...
I have to find some way to save myself.



I'm not going to leave you.
This is the truth. I knew this when I married you. I've known this I guess for as long as I've known anything, but... I don't know, I thought maybe that with enough effort and will I could change myself...but I can't...
I'm the man with the knives.



“里根的孩子”以“自由”之名重新定义了爱的含义,“雅各”在“癌欲”面前失去了阵地。他们终于不顾一切地抒发,剖白,辩解:我,我的眼里只有我,我自己。


This man's heart is deficient. He loves, but his love is worth nothing.



YOU were going to save me, but the whole time you were spinning a lie.



砰砰,两道烟花蹿升绽放,洒落遍地惆怅。伤害已经造成,收回你廉价的“对不起”。


第十场


人物
汉娜。
教会姐妹艾拉·查普特(Sister Ella Chapter):盐湖城的一个房地产销售员,由扮演天使的演员饰。


舞台提示
当天黄昏。汉娜和教会姐妹——房地产销售员艾拉·查普特,在汉娜盐湖城的家中。


本场讲的是汉娜和教友商量卖房事宜,在迷你剧中没有体现。艾拉是一个比汉娜更为保守的教徒,她极力劝说汉娜留在盐湖城,但汉娜心意已决。这次以挽救儿子为名义的晚年出走,没有扭转乔,却将汉娜的一切陈旧丢进了沙漠,最终改变了她的人生体认。


整个第二幕都在“打破”,所谓不破不立,当熟悉的关系不复,习惯的环境终结,灵魂要么选择委身于黑暗的虚空,要么决定寻找新的出口。


第三幕 恍惚间,黎明前
(1986.1)


第一场


人物
普莱尔。
普莱尔1(Prior 1):普莱尔祖先的鬼魂,由扮演乔的演员饰。他是个13世纪的农夫,个性悲观但为人坦率,带着英格兰东北部约克郡喉音的腔调。
普莱尔2(Prior 2):普莱尔祖先的鬼魂,由扮演罗伊的演员饰。他是个17世纪的伦敦人,老成而世故,带着英国上流社会的口音。


舞台提示
第二幕结束的三天后。深夜。舞台全景。普莱尔在自己公寓的床上做着噩梦。他惊醒,坐起身来,把床头灯打开,看看钟。一个穿着13世纪英国地主服装的人,正坐在床附近的桌子边。


普莱尔是爱尔兰后裔,第二幕第三场,路易斯曾告诉艾米莉护士,普莱尔·沃尔特是一个古老家族里的古老名字,这个家族出过很多普莱尔·沃尔特。鉴于这种设定,不找两个正宗口音怎么显得出HBO的高大上呢……所以,剧中的普莱尔1是迈克尔·刚本(Michael Gambon),普莱尔2则是西蒙·卡洛(Simon Callow)。普莱尔1是家族里第5个普莱尔,普莱尔2是第17个,普莱尔则是第34个。



本场可以说是正式进入了“千禧年”(Millennium)的主题。人类的进步诱惑上帝出走,天使指定先知,传谕人间停止脚步,迎接上帝的再临。


第二场


人物
路易斯。
伯利兹。
普莱尔。
艾米莉。


舞台提示
第二天。舞台上分为两景:路易斯和伯利兹在咖啡店里;普莱尔和护士艾米莉在医院的门诊部,他正在为他注射喷他脒点滴。


——当然,艾米莉不只给普莱尔输液,还要做全身检查,你懂的。不过,虽然有全裸镜头,气氛却是紧张(普莱尔)中透着安详(护士),有一种严肃的神圣感。装上翅膀,艾玛阿姨是狰狞搞怪的小恶魔;穿上白大褂儿,她是自带光环的圣母。普莱尔戏谑“药学的奇迹”时说“Lazarus breathes again”,指的是圣经中耶稣让已死的拉撒路复活了的神迹。但在作者笔下更常发生的是,象征着神力的医生总是在宣布无能为力(亨利对罗伊:I haven't got a damn thing for you;牙医对普莱尔:Yuck!),代表着人力的护士则一路“送佛送到西”(除了艾米莉外,再如伯利兹对罗伊的“临终关怀”,对普莱尔的不离不弃)——神的退场,人的自救,或者是我想多了,作者只是有护士情结……



那边厢,路易斯看上去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尽管仍然喋喋不休,甚至比以往说得更多,却越发显得精神不振,似强弩之末。坐在对面的伯利兹,很明显在忍耐,而且忍很久了,可是路易斯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与外表的变化同步,他关于民主、自由、种族的最新演讲也各种矛盾,不知所云。尤其当话题触及种族问题时,幼稚,虚弱——伯利兹一飞镖就把果冻戳穿。作为中产白人,路易斯对美国民主过分乐观,对(美国以外的)反犹情绪有被害妄想症般的纤细敏感,对(美国的)种族问题却有意无意地反应迟钝;他就是他所声讨的布尔乔亚,他早已被他f*ck的同化所同化。伯利兹再次敏锐地从老太太的裹脚布里找到了矛盾的核心:“Real love isn't ambivalent.”在他“最喜欢的平装畅销小说”里,种族势必将爱隔离;在路易斯和普莱尔之间,癌宣判了爱的死刑。伯利兹就是这么犀利,路易斯瞬间崩盘:
-Tell him I love him. Can you do that?
-I've thought about it for a very long time, and I still don't understand what love is. Justice is simple. Democracy is simple. Those things are unambivalent. But love is very hard. And it goes bad for you if you violate the hard law of love.
-I'm dying.
-He's dying. You just wish you were.



二人互呛时提到:
路易斯·法拉堪·穆罕默德(Louis Farrakhan Muhammad),激进的黑人民运意见领袖,伊斯兰民族组织NOI的领导者,因提倡种族隔离及公开反犹太而遭人诟病。
爱德华·欧文·考奇(Edward Irving Koch),律师,曾任纽约市长。
杰西·路易斯·杰克逊(Jesse Louis Jackson),牧师,黑人民运领袖,备受敬重,曾创立以争取、保护弱势群体的利益为主要宗旨的国家彩虹联盟(National Rainbow Coalition)。但他于1984年竞选总统期间的演说中,曾使用“Hymietown”(犹太窝)一贬义词来形容纽约市,因而引起轩然大波。


伯利兹说的那本书《我爱夜晚的神秘》在现实中并不存在,“in love with the night mysterious”其实是美国音乐家科尔·波特(Cole Porter)以莎士比亚的《驯悍记》为蓝本创作的音乐剧《刁蛮公主》(Kiss Me, Kate,1948;1953年被改编为电影Kiss Me Kate)里的歌词。巧的是,波特和乔一样,也是已婚的同性恋,不过人家的婚姻是建立在知根知底、互惠互利、互助互爱的基础上,就这点来说可是乔的榜样。


普莱尔幻听到艾米莉说的希伯来语是犹太教葬礼上的祷告(El male rachamim),巨大的精神压力一步步将他推向天使的召唤:
...I feel like something terrifying is on its way, you know, like a missile from outer space, and it's plummeting down towards the earth, and I'm ground zero....
(舞台提示:舞台上突然火光一闪,传出雄壮的万人大合唱,然后地面上升起一根红色的金属柱子,上面架着一本巨大的书,它的每张纸都是钢做的。那本书打开了,里面刻着一个很大的希伯来文第一个字母Aleph,它化为火焰,然后书本马上合起来,降入地下消失,灯光恢复正常。艾米莉仍然在表上填写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普莱尔脸上有种充满渴望的激动。)



第三场


哈珀。
乔。
爱斯基摩人(The Eskimo):由扮演乔的演员饰。


舞台提示
当日。哈珀在一个非常寒冷的地方,地面一片雪白,天上晴空万里,有细微的雪花飘落。她穿着一件漂亮的冬装。远处传来海浪声。



本场是紧接着第二幕第九场的。冰天雪地的“南极”是冻结情感的避难所,哈珀却不甘于麻木伪装的安全感,不顾“幻觉的法则”提出种种任性的要求。第一幕第七场,哈珀曾对普莱尔说,头脑不能凭空捏造非经验、非现实,想象力不能创造新事物,幻觉只能是现实碎片的回收重组——她不相信思想的创造力,意识的能动性,而这正是后来“先知”战胜天使的武器——照她的理论,爱斯基摩人的出现本应是现实发出的警报,她却欢天喜地投奔而去,可见在意识深处,她宁愿活在乔的谎言里。



第四场


人物
南布朗克斯的女人(The Woman in the South Bronx):由扮演天使的演员饰。
汉娜。


舞台提示
当日,南布朗克斯区一个肮脏不堪的三不管地带。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站在燃烧的汽油桶旁烤火,天上下着雪,垃圾遍地。汉娜拖着两个笨重的行李入场。


本场是汉娜卖掉老家的房子来到纽约,在机场就等儿子不来,一个人迷路街头,只得求问精神不大正常的女流浪汉——“Oh yeah. In the new century I think we will all be insane.”



第五场


人物
乔。
罗伊。
埃塞尔·罗森堡(Ethel Rosenberg):与其夫朱利叶斯·罗森堡(Julius Rosenberg)一起因间谍罪于1953年被处死。由扮演汉娜的演员饰。


舞台提示
当日。乔和罗伊在罗伊的砖红色大楼的书房内。罗伊穿着一件高雅的浴袍。他其实病得不轻了,虽然已经设法掩盖自己的病容,但效果并不大。


尽管谢绝罗伊的offer时,乔还是没看清他的真面目,但他至少做出了决定,做对了决定。他愚蠢的示爱刺激了罗伊,“严父”扯下假面,渗出毒液的丑陋不堪入目。乔信仰的立场、秩序、正派,有毒的美丽泡沫一个个被戳破了。


罗森堡夫妇间谍案时至今日仍存在争议(有证据表明,朱利叶斯可能参与了间谍活动,而埃塞尔并没有,至少够不上死刑的程度),但罗伊在审判中欧文·罗伯特·考夫曼(Irving Robert Kaufman)法官的非法行为确实对判决产生了影响。最令我悲哀的是,罗伊对闯入男性政治战场的埃塞尔的仇恨掺杂了很多私人因素——如果她不是犹太人,或者不是女性?在我看来,他有严重的身份认同障碍,身为犹太人却谋害同族,身为同性恋却镇压同志。可想而知,日后当他知晓乔的秘密时,受到的打击会有多大。F*ck traitors. F*ck communists. F*ck legal. F*ck nice. F*ck the Nation. F*ck yourself.


千禧年,耶稣将再度降临,撒旦被打入地狱。作为剧中魔鬼的化身,罗伊大势已去成为必然:
-I have all the time in the world.
-You're immortal.
-I'm immortal. Ethel. I have forced my way into history. I ain't never gonna die.
-History is about to crack wide open. Millennium approaches.




第六场


人物
普莱尔。
普莱尔1。
普莱尔2。
路易斯。


舞台提示
当天深夜。普莱尔的卧房内。普莱尔1和普莱尔互相对看着,普莱尔躺在床上,非常害怕。今晚,普莱尔1穿着古代的衣服,外面罩了一件炼金术士的怪袍和一顶帽子,手持一束长长的棕榈叶。




...he wants someone familiar. A partner who knows his steps.
(舞台提示:普莱尔睁开眼睛,路易斯出现。他看起来非常帅。曲子逐渐加入其他乐器合奏,成为一支浪漫的舞曲。)
记忆中的他,容颜未改,健康如初,青春生动。我已忘了为何而来,别去打扰,尽情舞蹈。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 dream maker, 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way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 waiting around the bend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The twentieth century. Oh dear, the world has gotten so terribly, terribly old.
多希望这“月亮河”曾被天使搅扰,治愈疾痛,洗刷罪恶,冲破阻隔,使此刻,永远。



本场的呈现,泪不能停。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爱还在。尽管当普莱尔从甜蜜中醒来,残破的身心,跌落在地,我依然愿意相信,这不只是祖先的幽灵安抚未来先知的糖果——为何不可能,这是梦境的相通,路易斯失落的灵魂,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和他在一起。




第七场


人物
普莱尔。
路易斯。
乔。
天使(The Angel):是四种光和热的化身,分别为荧光(Fluor)、磷光(Phosphor)、明光(Lumen)和烛光(Candle),化为一体就是“美国天使”(Continental Principality of America)。她有一对华丽的银灰色翅膀。


舞台提示
舞台上分为两景:普莱尔独自在他的公寓里;路易斯独自在公园里。


路易斯!!普莱尔脱口而出的名字,在公园的长椅上,却等来了乔——但你知道吗,你将得到的只是一具躯壳:
-Well I fooled you. Crocodile tears. Nothing...
-I'm a pretty terrible person, Louis. NO, I really really am. I don't think I deserve being loved.
-There? See? We already have a lot in common.
路易斯问乔是否知道拉撒路的故事——对,就是第三幕第二场普莱尔自比的那个拉撒路。乔傻乎乎地“预言”耶稣会把普莱尔救活,然后美滋滋地跟着“真爱”滚床单去了。我是该说恭喜,还是该说感谢呢?



(舞台提示:雄壮的乐声大起,紧接着,灯光变成非常冷酷的淡蓝色,然后又转成温暖、亮丽的金色,又变成可怖的惨绿,最后是一片高贵美丽的紫色。声音静下来。)
God almighty... Very Steven Spielberg.(弯译:戏剧高贵,谢绝煽情。)
(舞台提示:一个似流星下坠般的声音从地球的极高处,极为猛力地朝着卧室撞击过来;当这个不知名的物体接近时,房间里的光线似乎都被它吸走,等到屋里全黑时,又听到如陨石撞地球般的巨响,整栋建筑开始摇晃,卧室部分的天花板、许多灰泥、板条、电线等纷纷掉落在地面。之后,在一片幽幽的白色光束之中,天使展开着她巨大的银灰色翅膀,从空中降下,飘浮在床的上方。)
剧本里,普莱尔在屁滚尿流间还不忘幽他一默,可惜迷你剧没敢让斯皮尔伯格躺枪。除了体现了作者的节操,放在舞台上,想来也会有一定的间离效果,使观众意识到,一切尚在人间。


Greetings, Prophet;
The Great Work begins:
The Messenger has arrived.



千禧年将至,这不是最好的时代,也不是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凶残的时代,黎明前的黑暗,心碎才是生存的方式。


第一部分结束


第二部: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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